从“血铅事件”看未成年人权益保护

 作者：孔维钊  范珣   发表于：中国律师网、《安徽环境》第12期 

背景资料：
凤翔儿童血铅中毒事件：2009年8月，凤翔县长青镇孙家南头村、马道口村部分村民反映，村中的儿童在7月底的一次微量元素检查中，均意外发现血铅含量严重超标，所有儿童的铅含量均超过了正常标准。记者从晁军出示的宝鸡市妇幼保健医院两份微量元素体检报告单上看到，5岁男孩晁宇阳的铅含量为206．0ug/L，另一个男孩晁旺的铅含量为217．0ug/L，相比标准很高，比起同龄别的村的孩子，个头明显偏低，发育偏慢。村民说村子周围唯一的企业就是东岭凤翔锌冶炼公司，4年来受其影响，这儿的水、空气都有一些变味，他们怀疑孩童血铅含量超标是这家大型锌冶炼企业排放出的废水、废气所致。
河南济源“血铅超标”事件：2009年10月，继陕西凤翔等地“血铅超标”事件发生后，我国重要的铅冶炼生产基地--河南省济源市迅速对主要铅冶炼企业周边村１４岁以下少年儿童进行血铅检测。截至10月10日，已检测的2743人中，血液中铅含量在250微克每升以上需要驱铅治疗的有968人。目前，济源正组织力量对患儿积极有效治疗、规划实施整村搬迁、做好稳定工作。一时间，血铅中毒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一、儿童血铅超标引起中毒的危害及影响1、儿童铅中毒的危害及影响铅对机体的影响涉及神经、血液、免疫等多个系统和器官，但神经毒性最为突出。尤其小儿神经系统正处于快速的发育和完善时期，特别容易受外来不良因素的影响。又由于血脑屏障发育尚不健全，轻微的铅负荷增加即能引起神经生理过程的损害。许多研究已证明，铅对小儿神经系统的损伤比成人更显著，危险性也更大。据一项统计显示，根据国际沿用的儿童铅中毒诊断标准，目前我国城市儿童约有一半以上处于无症状的亚临床铅中毒状态，部分城市工业园区儿童铅中毒的流行率高达85％以上。研究表明，儿童血铅与智商呈显著负相关，血铅升高100μg/L，智商下降6．67分。血铅增高对儿童体格发育及其动作行为、语言能力的发展等29个方面存在负面影响，年龄越小的儿童，越容易受到铅中毒的危害，而且这种危害可以持续很长时间。所以，儿童是铅中毒的高危人群。儿童铅中毒的危害主要有：儿童接触低浓度铅，即可引起行为功能改变，常见的有模拟学习困难、空间综合能力下降、运动失调、多动、易冲动、注意力不集中、侵袭性增强和智商下降、阻碍大脑发育、抑制造血功能、破坏免疫功能、损伤胃肠道、诱发伛偻病等，且这种影响难以逆转，必须高度重视。
2、儿童血铅中毒的原因（1）室内铅涂料和油漆住房内墙装饰所用的含铅涂料和油漆在老化、剥脱后为儿童误食，或风化后污染室内环境，间接为儿童所摄入或吸入。某些研究发现课桌椅表面棕黑色油漆层中的含铅量超标36．7倍，教科书彩色封面的含铅量超标13．6倍，含铅油漆同样也是我国儿童血铅过高的原因之一。
（2）环境污染。环境中铅污染主要来源于两方面：含铅汽油燃烧后排出的废气和铅作业工厂排放的废气，这是我国儿童铅中毒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些含铅废气三分之二在空气中悬浮，随呼吸进入体内，三分之一沉降于地面危害着土壤和农作物。在城市里，铅污染的土壤是小儿铅暴露的一个重要来源。有报导用常规法测定城市大气含铅量仅0．81μg/m3，但在离地面1m处铅浓度却高达13μg/m3，因此儿童吸入的铅量较多。陕西凤翔数百名儿童血铅超标经环境监测组认为，东岭冶炼公司是造成这次儿童血铅超标的主要原因。环境监测组得出结论：东岭冶炼公司是事发地唯一的铅锌冶炼企业；企业自检记录表明2008年7月到2009年7月有三次废水、废气铅排放超标记录；企业年铅排放总量为1．11吨。污浊的空气，稀缺的蓝天，恶臭的江河，染毒的土地，一桩桩不再“潜伏”的恶性环境污染事件，呈现了“带毒GDP”的恐怖。无数并未分享到相应“发展成果”的人们，却让他们的下一代更多饱尝了环境污染的恶果。
二、关于铅中毒的立法规定1、国外关于儿童铅中毒的相关法律规定(1)儿童铅中毒的诊断和分级主要依照血铅水平，目前国际血铅诊断标准≥100微克/升为铅中毒。20世纪70年代末期，含铅汽油的使用，这一有毒物质在环境中无处不在。美国将近90%的1-5岁年龄段儿童血液铅浓度超过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规定的10μg/dL标准。后实施的《清洁空气法》要求淘汰含铅汽油，自含铅汽油被淘汰后，整个人口按年龄段统计的平均血液铅浓度均出现下降，从1976年的16μg/dL下降到1999年的2μg/dL。
(2)2008年12月23日，美国伊利诺伊州州长批准了对《铅中毒防治法》的立法修订，新修订从2009年6月1日起生效。相关修正要点概述如下：自2010年1月1日起，对于任何组成部分铅含量在 40 ppm-600 ppm之间的儿童用品，须加贴警告声明，警告声明应贴在产品或包装的显著位置（符合16 CFR 1500.121的规定），并应至少包括以下内容：“警告：本产品含铅，吞咽或咀嚼后可能有害，也可能产生含铅粉尘。”
（3）20世纪中期日本比较突出的公害问题有大气污染、SO2废气引起的哮喘，水质污染等，在一些地方出现了“水银中毒”、“骨痛症”等。日本政府为处理污染问题，于1958年制定了《公共水域水质保全法》和《工厂排污规制法》等法律法规。
2、中国关于儿童铅中毒的相关法律规定(1)我国从八十年代起在部分地区开展了儿童铅中毒的研究和防治工作，并借鉴国外经验，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对降低我国儿童铅中毒患病率起到了积极的作用。2006年6月9日卫生部组织制定了《儿童高铅血症和铅中毒预防指南》及《儿童高铅血症和铅中毒分级和处理原则（试行）》。明确规定了儿童高铅血症标准与分级和铅中毒分级和处理原则。
(2)1994年2月26日通过的《安徽省未成年人保护条例》第29条规定：“禁止在学校、幼儿园内及周边排放有毒、有害的废水、废气废渣以及噪音污染。禁止其他污染和破坏学校、幼儿园学习和生活环境的行为”，进一步细化了法律规定，对排放有毒、有害物质及污染物的行为进行了禁止性规定。
三、我国目前法律制度的不足及完善1、我国目前法律制度的不足我国法律明确规定，未成年人享有生存权、发展权、受保护权、参与权、受教育权等权利，国家根据未成年人身心发展特点给予特殊、优先保护，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但是现行的法律制度还存在很多问题：（一）没有形成完备的未成年人权益保护法律体系，专门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律数量少。我国虽有大量法律确实涉及到了未成年人权益保护的问题，但真正以未成年人预防铅中毒为保护对象的法律却没有，其他法律规定也只有个别条款涉及。因此，虽然我国有关未成年人权益保护的法律已经初具体系，但由于法律数量少，规定粗糙，在内容上仍存在不少空白。（二）法律规定对未成年人权益的保护缺乏操作性和执行力度。责任主体概括，执法部门不明确，违法行为发生后由什么机构或部门采取什么措施追究责任，是关于法律责任的规定实现的切实保证。这一规定的欠缺，是我国未成年人权益保护法律现实中无法操作的重要原因之一。如《安徽省未成年人保护条例》第29条规定：“禁止在学校、幼儿园内及周边排放有毒、有害的废水、废气废渣以及噪音污染。禁止其他污染和破坏学校、幼儿园学习和生活环境的行为”，只有禁止性的规定没有处罚措施，缺乏操作性和执行性。
2、法律制度的完善我国预防未成年人铅中毒权益保护应做到以下几个方面：
（一）全面建立环境污染保护防治法律体系（1）完善环境保护法律体系，建立健全法规标准。目前，我国已经制定了9部环境保护法律、15部自然资源法律，制定颁布了环境保护行政法规50余项，部门规章和规范性文件近200件，应加快立法步伐，将儿童含铅污染防治纳入法制化轨道，制定完善的铅污染防治标准体系，严格控制食品、蔬菜、油漆、染料以及儿童玩具、学习用品中的铅含量，最大限度地减少儿童的铅摄入量。
（2）建立全国性儿童铅污染防控体系，加强铅污染综合防治。开展全国性的儿童铅污染普查，建立儿童铅防治门诊，研究有助于儿童排铅的治疗方法和药物，帮助中毒儿童排出体内的铅毒；严厉打击销售假冒伪劣无铅汽油的违法行为，同时加强城市绿化工作，控制地面扬尘的污染，减少空气中气溶胶状态的铅污染物。
（3）建立环境污染补偿机制。明确补偿范围与补偿对象，建立环境污染补偿标准，由于目前我国环境污染补偿立法滞后，国家应对环境污染补偿范围、对象、方式、标准等以法律法规形式确立下来，相应地界定环境污染补偿范围，明确补偿对象、补偿标准及补偿责任主体。
（二）加强行政立法，优化未成年人的成长环境强化行政法对未成年人权益的保护，通过明确工商、公安、卫生、交通、环保、司法、教育等机构各自的法律职责，减少其在保护未成年人权益中的随意性和不确定性，加强行政执法的力度和政府的职能建设，加大对环境污染企业的监管力度，严格控制铅污染物的排放，同时应加强对农产品重金属含量的检测工作。填补其在未成年人权益保护中的缺失和空白，真正做到享有知情权、表达权、参与权和监督权，使未成年人权益的保护真正落到实处。
（二）建立未成年人医疗保障机制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中对儿童应享有的健康、医疗和社会保障已有明确规定。但目前我国还没有一部法律涉及未成年人医疗保障的问题。目前，我国的医疗体制改革仍处于探索阶段，医药费用高，医疗服务特别是农村医疗服务体系又严重滞后于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且农村公共卫生服务严重缺位，城乡居民尤其未成年人口医疗保障还存在医疗体制与城乡公平等问题 ，另外，未成年人医疗保障不仅仅与医疗费用保障有关，而且与医疗体制与服务相关。值得一提的是未成年人医疗保障问题已引起社会的关注，一些发达地区已经开始探索建立少儿基本医疗保障制度，如湖南省、江苏镇江市、苏州市以及广州市计划将少儿保险统一纳入到医疗保障体系，河北省的石家庄、保定、唐山、廊坊、邯郸开始少儿医疗互助基金试点。如果我国未成年人医疗保障机制健全，陕西凤翔铅中毒儿童就将及时得到治疗，减少铅中毒对儿童健康的危害。
（四）建立健全未成年人铅中毒的紧急反应制度未成年人铅中毒后，有可出现保种病态反应，严重时会大范围产生负面影响。鉴于此，国家应当抓紧制定突发未成年人中毒事件的应急救援预案，建立分工明确的突发事防范与应急处理责任制。应急救援预案按危害和风险程度对事件实行分级管理，严格规定报告时限、程序和控制消除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