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老人坠床去世，卫健委有责不担败诉

文/戴晶

一、基本案情

张先生的父亲已有八十多岁，患有多种老年疾病，生活不能自理，长期以“医养结合”的方式在某市级医院住院治疗。张先生因工作繁忙，自行雇了一位护工陪护，已有两年时间。2019年，其父因病情需要，需转入医院老年科治疗，转科前，张先生联系了科室主任，咨询转科事宜。在咨询中，科室主任告知张先生：医院有个合作的护理公司，资质过硬，如需转科，必须使用其合作公司的护工。张先生为了老人顺利转科治疗，辞退了已使用两年的护工，医院直接安排护工进行陪护，未与张先生签订书面陪护合同。

新护工上岗陪护仅十余天，张先生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告知其父亲从病床上摔下，经检查，其父摔断肋骨三根，伴有胸腔内少量出血。护理公司深感责任重大，火速与张先生补签了护理合同，希望减轻自身责任。老人在受伤后三个月，即因心脏病、肺部感染等病情恶化去世。张先生认为医院和护理公司在其父坠床一事上存在过错，向医方表示了异议，医方和护理公司只愿作出象征性赔偿，三方无法达成一致，医方告知其走司法程序。

二、律师工作

1、案件分析推演

安徽徽商律师事务所接受委托后，指派具有医学背景的戴晶律师代理。代理人通过了解事件发生的情况，认为本案的焦点在于：1、患者坠床的原因是什么？如何证明医方和护理公司存在侵权行为？2、医方以使用指定的护理公司进行陪护为转科治疗的前提条件，是否违法？如违法，医方应当承担什么样的责任？3、患者的去世，是否和坠床骨折存在因果关系？

根据以上案件焦点，代理人分析如下：本案主要工作在于调查取证，且这项工作极为困难。原因是：1、老人坠床时，并无家属在场，坠床事件发生时医务人员和陪护人员在做什么，仅在后期沟通时，有少量口述，未形成文字资料，医方为免责，住院病历中的记载肯定模糊。2、前期和科主任沟通，要求使用指定护工一事，目前也仅有当事人口述，无其他证据和证人可以证明。3、老人的死亡和坠床事件推定可能存在一定因果关系，但如果要确定该因果关系，必须要进行尸检查明死亡原因，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进行尸检，家属情感上难以接受。

针对以上困难，代理人提出以下对策：1、委托人并非公职人员，不掌握任何公权力，取证能力有限。但对方当事人之一属于医疗事业单位法人，由医疗行政机关管辖，本案须取得初步证据后借助行政机关进一步固定证据。2、如行政机关怠于行使法定职责，可进行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敦促行政机关履行法定职责查明事实。

2、调查取证

明确以上维权思路后，代理人陪同委托人张先生去医院进行了病历封存，通过病历记载，查明了患者坠床摔骨折的时间，但如代理人所料，病历护理记录仅记录了“患者不慎从床上摔下”。同时，代理人与委托人与医方及护理公司进行了谈判，在谈判中代理人录音，固定了医方承认存在转科时推介护理服务，和护工在陪护中存在过错的相关陈述的电子数据。

3、行政复议工作

在掌握初步证据后，代理人先以委托人的名义，向区卫健委投诉该医院，并在投诉函中明确要求区卫健委履行法定职责。

区卫健委对于投诉函的回复是：1、投诉对象为市级医院，区卫健委无管辖权。2、投诉事项属于民事纠纷，区卫健委并非司法机关，建议行民事诉讼。代理人对以上回复不能认可，遂向市卫健委提起了行政复议，市卫健委以投诉属于信访，不属于行政复议范围为理由，驳回了行政复议申请。代理人认为：区卫健委未能履行法定职责，市卫健委未对区卫健委的行政行为进行全面审查，即作出了驳回行政复议申请的行政复议决定书，且根据《行政诉讼法》司法解释，本案应当属于行政复议范围。其具体行政行为属于行政不作为，对此不作为的行政行为不服，可选择以市卫健委为被告，向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4、法院审理结果

一审法院认为：根据《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第五条第2款、《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第六十六条的规定，办理群众对医疗机构的投诉，属于医疗行政机关的法定职责。本案中，原告张先生因其父住院期间死亡等，向卫生行政主管部门投诉，并无不当。被告市卫健委对原告行政复议申请以其投诉为信访事项，不符合行政复议受理范围予以驳回，显属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适用法律错误。判决：1、撤销市卫健委的行政复议决定书。2、判决市卫健委对于原告张先生的有关其父坠床死亡的行政复议申请，查明事实，重新作出行政复议决定。

市卫健委不服一审判决，向市中院提出了上诉。

二审法院认为：在投诉函中，投诉人已经明确要求行政机关履行法定职责，并不属于单纯的信访行为。市卫健委的上诉，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三、案件价值

医疗服务质量和安全，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生命健康，作为负有监管责任的卫生行政管理部门，在接到患方投诉时，应当严格按照法律法规的规定，查清事实情况，依法进行调查查处。

医疗纠纷产生的原因中，不仅包括医疗技术过失，也包括医疗服务缺陷，对于前者，一般可通过司法鉴定来明确。但医疗服务缺陷很少涉及到高深的专业问题，在因其导致医疗纠纷发生后，患方由于缺少经验，未能及时保存相关证据，往往进行诉讼时遇到困难甚至导致败诉。

本案代理人戴晶律师，对于医疗行业具有相当的了解，在缺少有力证据的情况下，转换思路，通过敦促医疗行政机关履行法定职责的方式，解决了查明案件事实的问题，这充分体现了专业法律服务的价值。